《传说·番外》‖故人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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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更完结
文笔已废
初衷是为了圆满整个脑洞
有始有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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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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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壹·梦中人」
‘她说,我来寻你。’——陆之昂
绕过东南第三个烽火台,便是禁军堡垒楼台,陆之昂缓缓睁眼,耳畔是边塞胡风熟悉的猛烈刺骨。
青年将军抬手抵住遍布乌黑烽火熏痕与炮火灰泥的古老城墙,顿悟当年师父良苦用心。师父身为老禁军将领,往昔责骂或近乎苛刻地要求,无非是要磨掉自己身上的傲气自负,留下势不可挡的锐气傲骨。
是故,师父的良苦用心必不可辜负。
在异世,他漠然的近乎于冷酷。决绝字句,声犹在耳:这世上,本就不应该有心火狐。
放任那只进化了千年百代的小狐,将一滴滴晶莹泪珠浸湿于他背脊,沁入他心上。
然,血海深仇,不共戴天。
颜末吾妻,见字如面:
塞北风景与卿口中的繁华异世相比,更令为夫安素于心。所谓异世,光怪陆离令人缭人眼目;喧闹嘈杂的令人忘沉,繁华熙攘,教人难以静心,倾听彼之心跳。
颜末吾妻,见字如面:
今夕城上日暮极美,似血挑尽天幕,仅剩余晖丝缕,令赏光华。忽复小批心火狐突袭,战鼓震天,数军各司其职,上下喝令,各军令旗猎猎迎风展动,箭羽漫飞,马蹄踏月,此皆异世难驻,而深入为夫骨血之志,永生不灭。
颜末吾妻,见字如面:
冬日塞北飞雪,为夫孤僻喜静,除军营庆功宴饮,一概不意往之。忽念卿亦生于雪季,时闻重雪折枯枝,银龙腾越覆浩土。故丹心应洁至此,纵严寒隆冬,未敢失其志。
陆之昂步入厅堂时,厅中喧闹正浓。兵士皆未列队守矩端坐,反围做一团,指指点点。
陆之昂厉声高喝,兵士似乎未料到会有将军来的如此早,喧闹之声立时遂减。人墙包围圈自觉划出一道路来,陆将军自持弩行至中心,侧首探头,仅一眼,已直呆愣住。
女子一袭洁白羽绒大衣,棕黄柔发松松垮垮扎成辫子,紧身牛仔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,唇瓣涂抹粉红唇彩,心悸又暧昧。
见他一动不动,她略俏皮地眨眨眼,一步步走向他,昏黄烛火将她倩影拉得修长投射于地面,如此虚幻,又仿若真实。
岁月长河于此刻蒸腾化雾,惟有无数似雪般洁净难数的思念,随着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自两人之间纷扬散落,化作近于咫尺的落地霜雪。
“你来,作甚?”古代将军嗓音浑厚深沉,决绝坚毅,实则艰难直至,千般思绪万种愁,哽入喉。
“我来,寻你。”异世女子声线清脆,犹疑探查爱人心意,终未犹豫,表明来意,千年光阴万里行,旦无悔。
战鼓忽响,玄甲将军未及作答,便决然转身。身后疾步之声传来,女子紧紧环住其腰,久久不愿松开。
终于,一滴热泪自玄甲将领眼中坠落,滴于女子白皙手背,温热,不舍。
颜末,我所能还你的,惟有这么多了。
身后之人终缓缓放手,他一顿再顿,一缓再缓,终未曾回首。
冬风呼啸,大梦初醒。
颜末吾妻,见字如面:
翌日无影禁军将乘风南下,驰援帝都,与心火狐殊死一搏。无影禁军身为皇朝雄师之眼,必临阵于前御敌于外。此战九死一生,然临行前夜得遇卿卿造访梦中,终得以惜别。此生得一所爱,身后马革裹尸,亦无憾矣。若转他生,必设法复刻此战,重述于卿。与卿生别离,勿复长相思。
公元2018年,玉门关。考古队挖掘出诸多简书绢帛等古文献,始知大宋无影禁军。除战事记录外,竟得一卷无名家书,所书者,已不可考。考古队连夜开工,经拼接抢修成功后,将文献资料于队员一一传阅,其中一名年轻队员或为其情所感,竟当场痛苦失声难以自持。对此,其他队员颇为不解,或因其与绢帛所载女子重名,故有感而发吧。
所谓传说缈无,终无人同她作别,正如无人知道他的离去。
「意中人」
‘他说,我来迟了。’——颜末
这是白先生第九十九次求婚失败的现场。
甜蜜醉人的酒心巧克力,浪漫旖旎的香槟玫瑰,令无数少女为之心动尖叫的脸庞……
可似乎,这世间所有的完美,都无法弥补她心中巴掌大小的空缺。
颜末将剔透璀璨的戒指缓缓推回他眼前,微微躬身说了第九十九次“对不起。”
他倾身将擦肩欲离的纤瘦人儿牢牢牵住,然五指擦过她手腕一道细长疤痕,其凹凸触感传于指腹时,终似被灼伤般松弹开来。
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那个人。
只是他不知,她生为异类,悲哀到,连自寻短见都权利都没有。
他在西北时,曾送她用以遮挡手腕丑陋伤疤的镯子,终是被她悄无声息的遗弃。
正如他趁她神智模糊之时,于她唇瓣悄然落下的一吻般,遮遮掩掩的感情,始终不算是真正的爱情——
白敬亭的新电影在西北实景拍摄,沙里土里连续拍了两天两夜,也没顿正经饭吃。歇了工连妆也懒得卸,随意裹了件军大衣灰头土脸,就一头钻进县城一家小面馆。
许是老板瞧他妆容太过逼真,竟大发慈悲特地给他加了量,搞得他这个票房过数亿的男明星着实哭笑不得。酒足饭饱,正准备悄悄自拍低调发博,万万没想到,隔壁桌一姑娘摇摇晃晃的走过来,大方入镜。
白敬亭心中大骇,虽说他平日不拘小节,甚至在网上被称为最容易偶遇的男明星,但是就他现在这幅尊容还能被认出来,那真是……难道这西北小县城还有他骨灰级粉丝不成?
等会儿。这姑娘的确有点儿面熟,好像……在哪儿见过。
洁白的羽绒大衣,浅棕柔发松松垮垮地扎成辫子,双眼红肿的不像样子。
这得是多惨绝人寰的打击,才会把人折磨成这个鬼样儿。
姑娘神情恹恹,忽一把攥住他的手,只不停重复着一句:“我想离开这里”。
白敬亭下意识欲抽回手,目光不经意扫过这姑娘裸露在外的手腕儿上,一道有些狰狞的疤痕。
白敬亭浓眉微皱,心中没来由的一堵。
莫名就想出言责怪她,为什么要这么糟践自己。
可,她是他的谁呢?他又凭什么这么责怪她呢?
最终,白敬亭眸色深然,将剧组花重金购买、仍揣在自己兜里的道具——红宝石手镯,默默套上姑娘烙有疤痕的白皙手腕,任由她牵住自己,漫无目的四处晃荡,徒步登上城郊绵延起伏的沙丘。
高高沙丘之上,颜末靠在男人肩头不说话,小小身躯没来由地一颤,将羽绒服裹紧悄然捂住腹部。她将自己拥得这样紧,可不得见的光与热依旧自她体内飞速流逝。
但是,她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?
许以性命去爱的,都已化作竹简之上泛黄破碎的字迹,成为一卷卷残缺不全的隔世家书,长久地刺痛眼眶,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,别离近在眼前。
终于,颜末将身子朝身畔沉默不语的男人缩了缩,迷迷糊糊地开口,明明是撒娇,却含着哭腔,委屈地令人心疼:“陆之昂,疼……”
白敬亭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了心窍,凌晨四点又要开工,大半夜的自己却陪着一个陌生姑娘在沙漠里吹大风。
见她面色苍白,他赶忙收回心绪,紧张地问她怎么了,却于转瞬间被对方牢牢抱住。他下意识将大掌包裹住她紧捂腹部的小手,竟是一片冰冷。
他知道,这姑娘一定是失去了什么,却不甘心就此舍弃,于是又因为无法得到而难过至极。
白敬亭想起来了,他与她的初见,在影院放映厅。他一样乔装打扮,她一样狼狈不堪。她亦如今日这般,猝不及防的环抱住他。又悄然松手,无疾而终。
直到白敬亭将怀中人拦腰抱起,情不自禁于她唇瓣落下一个安慰轻吻。这个一直于他怀中不安瑟缩的人儿,方缓缓安定下来。
白敬亭总觉得,即使他不问,有一天,她也一定会亲口告诉他。自己一个大活人守在她眼前,她总会有对他敞开心扉、想说清楚一切的一天。
可很久以后,除却“陆之昂”这个名字,他对她,对他们,仍一无所知。他只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,他甚至,都不知道自己的情敌长什么样子。
渐渐地,白敬亭开始害怕这个人,这个他爱的人用生命去爱的人。
著名影星白敬亭终生未娶。
公众都知道,
他一直有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。
只是,
他一辈子都在忙着如何向她求婚,
甚至没有光阴用以与她携手步入婚姻殿堂。
只是,
人的一生就那么长,
他耗费了一生去爱的人,
也耗尽了一生去爱别人。
只是,
偏偏他们都一样,
一辈子光阴就那么短,
短到仅足以爱一个人。
不惑之年的某一夜,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:入梦的,不是他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的颜末,而是,她的意中人。
正当不惑之年的影帝白敬亭在离世前一天,突然选择对外澄清了与考古学家颜末之间长达数十载的绯闻,并宣称了多年来媒体八卦众说纷纭、有关他可谓神秘非常的求婚对象,其实另有其人。
这些口述的录音资料,成为日后为其撰写人物传记的重要参考记录。
他不能再陪伴她,
所以,
他决定放过她。
作为白敬亭,
作为,陆之昂。
‘颜末,下辈子,我一定是你的。一定是,你赶都赶不走的那种。’
到底是他错算了,自己的下辈子,原是她的这辈子。
‘若转他生,必设法复刻此战,重述于卿。与卿生别离,勿复长相思。’
当年那部电影,在褒贬不一的议论中匆匆散场,惟留一人泪流满面。
那一次,不是初遇,而是重逢。
只是戏外你我,皆身在局中,缘浅不知罢了。
他重披战甲,手持劲弩,却终归,成了他弥留之际方恍然觉悟的大梦一场。
陆之昂选择了大爱无情的终局,却徒然令他空熬一生。
他无法成全自己,终决定缄口不言,来成全她这一世情衷。毕竟,她此生背负一个陆之昂,已是不易。
弥留之际,他忽觉一道目光终挣破了丝缕痴然结成的网与结,化作一滴清泪坠落,滋润了他苍白枯瘦的脸颊。
“抱歉,我来迟了。”病榻上深陷混沌的男人,嘴角绽开一抹浅笑,尽溯少年之光华,不羁且温柔。
岁月溯回至公元2017年,12月24日。
一男子自画中来,承前生之诺,空负许约今生尽蹉跎。
小狐狸,如今我是陆之昂了,你可愿,嫁给我么?
纵上苍将人捉弄,
却奈何,此心情根深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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